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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例社交恐惧症个案(符某某)的咨询反馈

以下是一例真实的社交恐惧症案例的反馈,系来访者在经过一年多的持续系统跟踪辅导后的来信,应这位女大学生来访者要求,本文隐去其真实姓名。


我的咨询从07年的11月份开始,到现在已经将近一年了。感谢**心理咨询机构的老师们,特别是负责给我咨询的黄凯老师给我的巨大帮助,你们教给我许多让我一生都能受益的道理,并让我重新看到了生活的希望,你们是我一辈子最大的恩师。


在这一年中我在不同的阶段有着不同的感受,我试着把它们描述一下,我先描述的是咨询过程中遇到的困难,接着再谈到不同阶段的感受和收获。


这一年来,我在咨询过程中遇到最大的困难是:我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都不能积极地同我的咨询师进行沟通。在088月之前我没有见过黄凯老师(注:该案例咨询方式以网络语音为主),我在做咨询的时候,不愿意将烦恼告诉给陌生人(包括我的咨询师),也从来不愿意将不好的情绪带给任何人。每次咨询都让我紧张无比,本来是有很多问题要问,可是每次做咨询的时候我又紧张得问不出来,而且说实话这种紧张的情绪让我根本就听不进黄凯老师跟我说的话,他的那些正确的观念总是不能及时地传达到我脑子里。当然这种紧张情绪还有另外的原因,那就是因为我在学校里住的是集体宿舍,我根本就找不到让我感觉安全的个人空间去做咨询,所以只要我的周围有人,做咨询的时候我就会感觉非常紧张。这种糟糕的状况一直延续到087月份。因为这样,虽然我咨询了很长时间,但是我和黄凯老师的交流次数并不多,也就那么十几次,而有效的沟通就更少了。虽然我从没怀疑过黄凯老师的治疗方法,但是因为我的这种心理障碍,我无法给老师传达我的问题,老师的正确观念也无法传递给我,当我有疑惑或思考的盲点时也总要一个人花很长时间去思考和解决,我还很担心咨询的次数太少会不会达不到效果。


这些都严重地影响到我的咨询效果和康复信心。


我在咨询过程中遇到的另一个困难是,无论我怎么想办法去努力生活,但好像始终无法摆脱对症状关注的力量,这种力量就像一块大石头似的一直压抑着我,让我无法解脱。我觉得黄凯老师一直在误解我,以为我对生活不够积极,以为我过着懒惰,整天在床上思考症状的生活。其实在整个过程中,我真的一直在努力充实自己的生活,我要上很多课,做作业,写论文,在课余打球,跳操,做义工,黄凯老师说的那些生活的建议其实我都已经做到了。我已经想不到更多内容更好的生活方式了,我还有段时间整天想着如何过上更充实的生活,走进了另一个执着的误区。虽然我努力地充实生活,但问题是这样的生活方式对于一般同学来说是积极的,但是对已经烦恼深重的我来说强度是远远不够的。我的身体在做事情,但是我的脑子里照样可以想着我的症状,我的烦恼。上那些我不感兴趣的课对我简直是一种折磨,我在上课的大部分时间里都在走神,在做打球,跳操,义工,和同学聚会这样的活动的时候,我对烦恼和症状的思考照常不误,只有在写论文的时候,我的注意力才会被写论文的兴奋拉过去。我几乎无法停止对症状和烦恼的思考,在我的生活中,能够忘记它们的时间是非常少的,我做每一件事的时候,我的灵魂好像都要被症状和烦恼占去一部分,这种感觉让我很难受,感觉自己被一种压抑的力量支配着,很不甘心。但我又对此无计可施,所以我总是觉得非常的焦虑。黄凯老师告诉我要充实生活,不用理症状,我的症状就会慢慢减轻,但是我不明白我还能怎么充实生活,我已经努力地充实生活了,也不主动去思考烦恼和症状了,但是很长时间了我还是觉得对生活的关注敌不过对症状的关注。我想环境也是一个很大的因素,我的生活内容并没有足够强大的吸引力可以把我从对烦恼的关注中吸引过去,我对工作比上无聊的课要有兴趣得多,但是我还没有到可以工作的时间。我敌不过关注症状的力量的另一个原因可能是,我内心总是觉得我这样生活下去肯定会毫无进步的,肯定会有办法可以让我得到解脱的,而我必须见到**心理咨询机构的老师们,我才能知道应该怎样做,才能让自己得到解脱。因为有了这个想法,所以我并不能一心一意地去生活,我觉得即使我积极生活,我还是摆脱不了让我难受的力量的。因为我不能一心一意去生活,所以我就一直不能感受到活在当下的感觉。还有一点是,我觉得黄凯老师的生活建议对我来说没有什么推动作用,所以在咨询的时候,听到那样的生活建议我是很郁闷的。我觉得与其给我们来访者提很笼统的建议,不如了解我们最近在干些什么具体的事情,和我们分享他们的生活乐趣,分担我们生活中的困难,让我们感受到生活中的乐趣和意义。


11月份到2月份,在建立咨询关系开始的时间里我每周都在UC里听黄凯老师和其他几位老师的课,他们通过案例和一些理论分析的方式,把正确的观念基本都传达给了我们,因为听课是在轻松的环境下进行的,所以我吸收到的知识也很多,感觉受益匪浅。我在这一阶段好像一下子懂得了很多的道理,知道了这个毛病我不用再想办法去对付它了,那是根本没有用的,我的生活需要我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吧。然后我的生活也发生了质的变化,我本来是休学在家的,12月我就中途回到学校了,进入了另一个班级,虽然从04级的学生变成了05级,但我的学业从12月开始就可以继续进行了。但是我这一阶段特别喜欢分析自己的焦虑和恐惧,分析不了就会感到混乱,我总是害怕自己做的或想的偏离正确的方向。所以黄凯老师要经常跟我说怎样想都是对的,怎样做都是对的,但是我对自己并不放心。我觉得我在2月份有个很重要的领悟,那就是认为自己有病才是患强迫症的人最大的问题。患强迫症的人的烦恼其实是和平常人一样的,只不过患强迫症的人执著于自己是有病的,平常人执著于其他的一些事情比如人际关系、财富等。当一个人认为自己的脑子是有病的,一切才会变得那么可怕。如果认为自己是正常的,那么不管是强迫,社恐,杂念都不是致命的,最多对自己的生活质量产生了一些影响。而认为自己脑子有病的人就会不断地追究自己为什么会产生这些强迫,社恐以及杂念的症状,从而把自己带入没完没了的痛苦之中。懂得了这个道理之后,当我有烦恼或症状分析不明白时,我就会告诉自己既然自己是正常的,那就算分析不明白又有什么关系呢?就算分析不明白还是正常的啊。就不会像以前那么混乱了。


3月份开学,我正式加入新班级继续完成我的学业。这个班级的同学比上一个班级的同学要活泼的多,我觉得她们很积极,也很容易相处。很快的我和许多同学成了好朋友。在休学以前的班里,我觉得只有几个同学是关爱我的,我觉得在班级里没有安全感,觉得自己没有融入班级体让我很难受,但是在这个班,我可以很快地融入她们,我不知道是因为自己变好了,还是这个班的同学实在是太好了,我想两方面都有吧。我经常和她们打球,逛街,一起看电视,一起玩,她们给了我很多关爱和帮助。但是在这个阶段我整个人的状态还是很不舒服的,社恐和其他的一些恐惧还是经常让我感觉很混乱,感觉每次混乱和恐惧都会消耗掉我很多的力气。不管我的生活多么忙碌,我还是觉得无法摆脱对烦恼和症状的关注,很沉重也很累,感觉自己无法积极地去做事情。我做每一件事的时候,我的灵魂好像都要被症状和烦恼占去一部分,就是摆脱不了。不明白为什么状态不好的时候社恐就特别严重,为什么想任何事情都想不通,为什么对于一个小事情的选择都难以做决定,为什么思考烦恼会越思考越混乱而不思考又会不安心……这些问题在这个阶段一直都让我很疑惑,很难受。


5月份到7月份,我这个阶段非常执著于一种完美的心理状态,那种几乎是神仙才会有的心理状态。我不仅受不了自己对任何烦恼执著,而且受不了别人对烦恼执著。我觉得世界上所有的烦恼,犯罪,战争都是人们的执著造成。我讨厌人们(当然包括我自己)经常都被烦恼支配着,忘了去感恩每天吃到的粮食,忘了去欣赏奇妙的大自然,忘了为自己的祖国祝福和祈祷,忘了去欣赏前人留下的伟大的文化遗产……我觉得人人都应该获得心灵的解脱,每个人都应该对别人怀有慈悲之心,每个人都能感受到世界万物的奇妙,每个人都能发挥自己的潜力为社会创造出美好的价值……这种执著让我非常得痛苦,因为世界并不是我渴望的那样,我自己更不是我渴望的那样。我渴望的感觉只能在梦里感受得到,我渴望的世界是不可能存在的,我觉得自己已经没得救了,我永远也达不到我所渴望的状态,这个世界也永远达不到我所希望的那样,但是我又接受不了现实,接受不了自己和他人对烦恼的执著,我总是想为什么这个世界不是完美的世界,我怎样做才能让自己变得越来越不受烦恼的控制。但是我总是找不到答案,所以我很痛苦,也让我的状态在这几个月里一直都不太好。


但是就在7月份的某一天,我突然觉察到一个重要的道理,我只看到周围的人还有自己执著于烦恼和自身利益的一面,却看不到人们富有佛性的一面,所以才导致了自己的失望和痛苦。人有时候确实为了自己的利益而执着,但他们很多时候也在无私地奉献着自己的爱;人有时候确实为自己的烦恼而执着,但他们很多时候也忘我地追求理想;人有时候确实因为自己的执著而发动了战争破坏了社会,但他们也为这个社会留下了很多杰出的作品比如雄伟的建筑,美妙的音乐,出色的著作等等。当我承认别人和自己的佛性时,当心中充满爱时,我就会经常看到人们所闪现出来的佛性,当我看到自己和别人在为烦恼执著时,我应该对执著的人和执著的自己怀着怜爱和同情的感情,而不是责备和失望,不是吗?我觉察到这些道理之后,我一下子轻松了很多,不再对自己和别人那么的苛刻了。另外,我还懂得了追求心理素质的提高本身并没有什么错,但是我太执著于好的状态反而什么也得不到,我想要钱,我只要努力想办法赚钱就好了;我想取得好成绩,我只要努力学习就好了;我想有好的人缘,我只要好好待人就好了;我想要好的身体,我只要每天锻炼身体就好了;我想要好的精神状态,保持好的生活习惯就好了;我想要好的心理状态,我只要努力做好以上的事情就可以了。如果我再努力一些,每天记得感恩和祝福,学习别人好的心理品质,当烦恼出现时积极面对,积极调整心态,那么我的心理状态就会获得更多的成长。如果我能有缘遇到一个可以引导我学禅的人,我也许就可以回归到真实的自我了。我不需要刻意追求它,我只要努力做好该做的事就好了,该得到的我自然会得到,不该得到的我苦苦追求也得不到。当不知道怎么做的时,按照直觉去做就好了,不需要想那么多。


8月份,这是对我极其重要的一个月,因为我去了一趟上海,见到了机构的老师们。才发现他们并没有我想的那么神秘,老师们也是普通人,也会有烦恼,也会有焦虑的时候,也会有状态不好的时候,既然他们都可以这样,我为什么不允许自己有状态不好的时候呢?我怎么可以要求他们把我教成拥有完美心理状态的人呢?我才发现我太执著完美的状态了。在上海我跟黄凯老师解释了我咨询时的最大障碍,我跟老师说我永远也无法接受和一个不是我朋友,对我不了解,对我不关爱的陌生人做心理咨询,最后黄凯老师答应会把我当朋友看,答应咨询时用聊天的方式进行,这件事总算是解决了,也达到了我来上海的目的。虽然我在上海没有问黄凯老师关于症状的问题,但是我在和老师相处的过程中,通过聊天,通过观察老师的一言一行,就学到了很多的东西。比如跟老师聊鲁迅的时候,老师让我知道了鲁迅这样的伟大人物,也并不是像我想象的那样每天状态都很好,才可以做那么多有意义的事情的,而是他们在有烦恼时还坚持做自己该做的事;比如跟老师聊到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时,老师告诉我有些人和我的关系很疏远是因为他们和我的缘分不深,不需要过于难过;比如老师在生一个人气的时候会坦诚地跟我说他刚才生气了,起了嗔狠心……另外,我在上海玩得很爽,几乎都没有停过,玩得我都没有时间去想我的症状和烦恼了。


9月到10月,从上海回来,我觉得自己像变了个人似的,经历了很多我以前苦苦追求但是一直得不到的感受。我以前和同学玩的时候,不管我怎么努力,就是无法专注地和人交流,经常不知道别人在讲什么在做什么,但是现在我和她们在一起的时候,我觉得我只要享受当下和她们在一起的快乐就可以了,不需想其他的事情了,这种专注让我很舒服,当我能够专注地和别人相处时,我就会觉得别人身上有很多可爱的地方,我就会越来越喜欢我周围的人,喜欢别人让我觉得很快乐。而当我喜欢别人的时候,我发现别人也越来越喜欢我了,甚至原来不太喜欢我的同学也和我关系变得很好了,我想是因为她周围的同学都喜欢和我玩,所以她就会受到她们的影响和我关系变好的。我觉得自己和同学的关系变得越来越好了,虽然只是跟她们相处了短短几个月的时间,但是我在这个班里很开心。另外,我以前完全不敢当众讲话,我怕自己讲不出来,但是我现在很渴望当众表达自己的观点,因为我实在有很多观点需要表达。网易、腾讯、太古、强生等企业在做我们学校做校园招聘宣讲会的时候,大多数同学不会或者不敢举手答问题或者问问题,但是我真的有问题想问,要是在以前我绝对不敢举手,但是现在我觉得我想举了,我想就算我问的问题没质量被人看不起又怎样,丢脸有什么了不起的,我想知道答案我就要问啊,所以我举了,每次问的时候都很紧张,但是我发现站起来问问题比我紧张的同学有的是,他们也不会因为紧张而失去问问题的机会啊。我以前一直自卑自己因为紧张而无法当众做presentation,但是现在我不想再去思考怎样才能让自己不紧张了,我有太多话题需要和别人分享,需要传达给别人,我不做presentation的话我会憋死,所以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每两个星期要做一次毕业论文进展状况的汇报,即把工作成果做presentation给老师看,所以对我来说是弥补大学一上台做presentation就紧张发抖的遗憾,我不会再逃避了,我相信自己只要做过一、两次之后,我就再也不会害怕当众做presentation了,这对我来说是极其有意义的事情,因为我太渴望把自己的思想当众表达出去,只有这样,我才能获得别人的反馈,获得更多向别人学习以及跟别人交流的机会。


我不知道自己的这些改变是怎么发生的,我以前苦苦追求却得不到这些感觉,而我好像没有做什么这些美好的感觉就自己来了。我想是因为我去了一趟上海,玩着玩着那些烦恼就自己变淡了,然后我就能专注地去生活了,就能感受到生活中的乐趣了。经历了这些感受,我好像领悟到了一些道理,我要想烦恼变淡,专注地做有意义的事情是唯一办法,我不要去思考烦恼怎样才能变淡,因为我这样做过太多次,根本就没有用。我要趁现在状态比较好的时候,多做些积极的事情,让自己忙碌起来,不要让烦恼有加重的机会。每当自己状态不好的时候,我一定要让自己积极做事,直到做到自己开心为止,我倒想看看那些烦恼能维持多久,干扰我多久。


现在,我有时还是会因为一些的恐惧和焦虑一下子难以解决而感到害怕,思维还是很死板,每当害怕自己稍微不小心就会想错方向,导致恐惧和混乱,甚至会觉得有陷回去的危险,也还是会觉得怎么还是有那么多事让我觉得难以应付,但只要我保持积极的生活方式,这一切应该会变得越来越轻松的,不是吗?